天龍寺與大理城相距數十裏，卓然抱著鐘靈發足狂奔，花了將近半柱香時間終於回到客棧，客棧掌櫃見卓然滿身是血抱著一個人進來，頓時嚇了一大跳。

“這是藥方，立刻給我去抓藥。”卓然一把搶過掌櫃手中毛筆，迅速在紙上寫下一張藥方。

“客……客官，這麽晚了，藥鋪都已關門……”掌櫃顫聲道。

“少廢話，立刻按我說的去做。”卓然重重一掌拍下，櫃臺瞬間四分五裂，掌櫃嚇得軟到在地，雙腿不停打顫。

回到房間，卓然立刻將鐘靈放到床上，雙手用力一撕，直接將鐘靈衣服撕開，只剩最裏面的內衣。鐘靈中的是六脈神劍，六脈神劍有質無形，一旦中招，不亞於一柄劍插入體內，卓然想救鐘靈，必須先把這柄劍取出，類似於動外科手術，動手術時，傷口不能有片縷阻擋。

“她不過是個孩子。”稍稍猶豫，卓然將鐘靈內衣撕開，露出裏面雪白一片，胸部微微隆起，中間豎著一道將近三寸的傷口。

卓然也曾中過六脈神劍，對其威力深有體會。六脈神劍雖有質無形，但始終並非真劍，侵入人體後會迅速融化，化作絲絲劍氣。劍氣在人體內游走，如同萬千小劍四處切割，讓人痛不欲生。

鐘靈傷口離心臟很近，卓然一路上一直以自身內力為鐘靈護住心脈，雖然暫時保住其性命，劍氣卻已分散到身體各處，如果不能盡快除盡，時間拖得越久，擴散越快，最後神仙也難救。

尋常高手遇到這種傷勢，唯一辦法就是以內力將劍氣逼出，卓然先前自我療傷用的就是這種方法，但以鐘靈此時傷勢，卓然即使能夠以內力將劍氣逼出，也跟不上其擴散速度，此法不可取。

換做其他人，此時只能束手無策，但卓然還有一個辦法。北冥神功可以吸人內力，準確的說不止內力，人體內各種雜七雜八能量，北冥神功大多都能吸取，包括劍氣。如果用北冥神功吸取鐘靈內力，其體內的劍氣理論上也會被吸出，但是有一個問題。

北冥神功吸來的內力和劍氣會暫時存儲在自己體內，北冥神功雖能化解異種真氣，卻也需要時間。此時救鐘靈都來不及，根本沒時間讓卓然慢慢化解異種真氣。換言之，如果用此法，相當於將鐘靈傷勢轉移到卓然體內，後果不堪設想。

“她是因我而受傷，無論如何，我也不能讓她有半點事。”打定主意，卓然將鐘靈盤膝坐起，自己坐到其對面，雙手伸至鐘靈傷口附近，卓然使出北冥神功。

鐘靈中的這一劍是枯榮大師破功後的一劍，比卓然上次中的還要厲害數倍，鐘靈身體更不比卓然，經不住六脈神劍摧殘，卓然需要異常小心才能在不傷及鐘靈的情況下將劍氣吸出。

時間一點一滴流失，鐘靈體內劍氣逐漸流入卓然體內，卓然面無異色，額頭卻漸漸出現汗珠，劍氣已經開始在卓然體內肆虐。

忽然一道人影從窗外飛了進來，“你們在幹什麽？”

察覺有人進來，卓然心裏不禁皺眉，耳邊傳來木婉清的聲音，卓然稍稍放心，然而未等卓然開口，聲音的主人已經怒不可徹。

“好你個鐘靈，我讓你來通知卓然，沒想到你居然背著我做出這種事，我要殺了你！”木婉清一劍刺向鐘靈，卓然來不及出言阻止，不得不松開正在為鐘靈療傷的右手，一掌揮出，直接將木婉清手中長劍打斷，同時也將木婉清震傷。

“你居然為了這死丫頭打我？”木婉清目光轉向卓然，神情說不出的憤恨。

卓然本想解釋一二，但見木婉清不分青紅皂白就殺人，卓然今晚已經很惱火，木婉清此舉不異與火上澆油，再加上體內劍氣肆虐，劇痛難耐，卓然再也忍不住爆發，“立刻從我眼前消失！”

“你……你們！好，我走！卓然，從今往後，我跟你恩斷義絕，再次相見，我一定會殺了你。”木婉清恨聲道。

聽木婉清輕易說出這種話，卓然怒火越來越盛，臉色也越來越冷，右手收回繼續給鐘靈療傷，卓然不再理會木婉清。見卓然連句挽留的話也沒有，木婉清頓時無比傷心，怒哼一聲後直接從窗戶飛了出去。

因為木婉清的打斷，卓然險些走火入魔，廢了很大功夫，才將真氣控制住。

“是不是木姐姐來了？”鐘靈忽然睜開眼，語氣虛弱道。

“不用管她。”卓然道。

“可是……”鐘靈還想說什麽，意識很快又被體內劇痛淹沒，卓然心裏暗嘆一聲，繼續給鐘靈療傷。

鐘靈體內劍氣擴散十分嚴重，卓然花了大半夜的時間才驅逐幹凈。被劍氣折磨一晚，鐘靈不堪重負，早已沈沈睡去。

“客官，您的藥來了。”門外忽然傳來小二聲音。卓然雖能幫鐘靈驅除劍氣，但鐘靈失血過多，仍需好好調理，卓然給掌櫃開了一張補充氣血的配方，掌櫃已經將藥買來，並按卓然要求煮好。

“進來！”卓然道。

小二端著一碗藥走進房間，可能是聽到小二聲音，鐘靈緩緩醒了過來。“卓然哥哥！”

“你醒啦！”卓然微笑道。

“我剛剛做了一個夢！”鐘靈低聲道。

“什麽夢？”卓然接過藥碗，藥還很燙，卓然輕輕吹了吹。

“我夢到我死了，正要過奈何橋，卓然哥哥你追了過來，並且將我拉住，還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。”鐘靈聲音越來越低，小臉也漸漸縮進被子裏。

“什麽莫名其妙的話？”卓然道。

“你說不準我死，還說什麽會照顧我一生一世。”說完一生一世四個字，鐘靈腦袋已經完全塞進被子裏。

“是嗎，可能我真的說過。”鐘靈體內劍氣如果不能除盡，即使保住性命，日後也極有可能終身殘疾，如果真的如此，卓然肯定會照顧其一生一世。

“那你還說話算不算數？”鐘靈腦袋伸出被子，目光希冀看向卓然。

“夢裏的話你也當真？”卓然笑道。

“也是。”鐘靈小嘴微微嘟起，聲音有些失落。

“好了，該吃藥了，我扶你起來，小心點！”卓然將被子拉開，扶鐘靈起身，床上被什麽靠的地方，鐘靈幹脆靠在卓然懷裏，卓然不以為意，左手端著藥碗，右手拿著勺子，舀了一勺緩緩遞到鐘靈嘴邊。

“好苦！”鐘靈喝了一口頓時叫苦，目光可憐兮兮看向卓然，顯然不想再喝。

“不行，你身體還很虛弱，如果不想躺上三五個月，就必須每天堅持喝藥。”卓然又舀了一勺。

“要是天天有你照顧，躺上三五個月也不錯。”鐘靈嬉笑道。

“說什麽胡話。”卓然笑罵道，“吃完藥，好好睡一覺，我就在隔壁，有事叫我。”

“我要你一直留在這陪我！”鐘靈抓住卓然的手，輕輕搖了搖撒嬌道。

“我還有事，晚點再來看你。”卓然道。

“好吧。”聽到卓然有事，鐘靈不再強求。

給鐘靈餵完藥，卓然來到隔壁房間，剛一將門關上，卓然一口鮮血吐了出來。鐘靈體內劍氣已經全部轉移到卓然體內，然而卓然為了給鐘靈療傷，一直沒來得及化解，如今劍氣蔓延至全身，卓然無時無刻不在承受萬劍穿身之苦。

踉踉蹌蹌走到床邊，卓然竭力上床盤膝坐下，給自己療傷，他只能以內力將劍氣逼出，然而昨夜一場大戰，外加給鐘靈療傷時的損耗，卓然內力已經十不存一。北冥神功雖然可以化解異種真氣，但他有個前提，自身真氣必須強於異種真氣，否則就和吸收內力一樣，敵強我弱，會有江河倒灌之危。

竭力運轉北冥神功，卓然渾身顫抖，忽然再次一口鮮血狂噴而出，卓然臉色瞬間慘白，“不行，憑我僅剩內力，根本無法化解這些劍氣，難道……今日我就要命喪於此？”

卓然目光看向雙掌，十指布滿裂痕，這是劍氣外溢的征兆，再這麽下去，他將必死無疑。

“卓然啊卓然，你可真是愚蠢，為了一門六脈神劍居然把自己搞成這樣！”卓然不禁自嘲，想起六脈神劍，卓然目光看向床頭，那裏放著五張卷軸，正是六脈神劍的劍譜。

伸手拿過一張劍譜，卓然緩緩將其打開，他此時已經沒有多少對這門絕學的念想，只是純粹不想白白死去，至少也要看上一眼。

所謂六脈，即手之六脈，手太陰肺經、手厥陰心包經、手少陰心經、手陽明大腸經、手少陽三焦經、手太陽小腸經。六脈左右對稱，右手五指加左手小指為一套，左手五指加右手小指為一套，大理段氏流傳的這套是右手，就好比一般人用右手拿劍，但也有人擅長用左手，比如枯榮大師，他雖然只修煉了少商劍，但左右手都可使用。

六脈神劍以一陽指為根基，將一陽指力化作劍氣，沿手之六脈射出，想修煉六脈神劍，需要先將一陽指練至四品，一陽指的指力越強，其產生的劍氣就越強。

劍譜上有一陽指的行功路線，卓然目光盯著劍譜，心裏跟著想象，氣隨意動，卓然體內所剩無幾的內力開始沿著一陽指的行功路線運轉起來，感覺體內疼痛稍緩，卓然心裏頓時一亮，“或許自己還有救！”

大理段氏以一陽指聞名江湖，這套指法最出名的地方不在於其威力，就威力而言，少林拈花指、多羅葉指等指法皆不遜於一陽指，一陽指最主要的作用可以療傷，尤其內傷，效果極為顯著。

卓然開始嘗試修煉一陽指，一陽指是門高深指法，普通人需要數年才能入門，卓然天資極高，武功也極高，只花了不到一個時辰便練成一陽指。

練成一陽指後，卓然體內劍氣已經不再到處亂竄，仿佛被一陽指指力牽引，開始有規律的運轉。

“六脈神劍以一陽指為根基，兩者可謂同源。一陽指已經能夠影響到六脈神劍，如果我也練成六脈神劍，是不是能夠直接控制這些劍氣？”卓然越想越覺得可行，迫不及待打開其他幾張卷軸，開始按照上面所載，嘗試將一陽指力轉換成六脈神劍的劍氣。

卓然中的是少商劍，決定先練少商劍劍，當卓然將一陽指力轉換成就劍氣，沿著手太陰肺經流轉，手太陰肺經內的殘留劍氣紛紛匯聚，如同川流合並，與卓然練出的劍氣融為一體，最終一起自大拇指少商穴射出，直接將房間內的一個花瓶打碎。

“成了！”卓然怎麽也沒料到自己居然這麽輕易就練成少商劍，仔細想了想其中緣由，卓然推測，或許正因為自己體內有六脈神劍劍氣，所以才能這麽輕易練成。真是福兮禍所依，禍兮福所伏。

右手少商劍已經練成，卓然又嘗試左手少商劍，不過片刻，一道劍氣自左手大拇指射出，卓然再次練成，手太陰肺經內的劍氣終於全部排出體外。

一脈既成，其他五脈自然也難不倒卓然，雖然只有五幅劍譜，但卓然已然明白其中原理，最後缺失的那張少澤劍，顯然就是沿著最後一條經脈，手太陽小腸經運轉，自小指少澤穴射出。

一上午的時間，卓然將手上六脈全部練成，準確說來，是左手六脈加右手六脈，左右六條經脈內的劍氣徹底祛除幹凈。

六脈雖成，卓然卻並未大功告成，只能算完成一小半。卓然將鐘靈體內劍氣吸入自己體內，劍氣已經卓然體內擴散開來，不止手上六脈，其他經脈內也有劍氣。人身主要有正經十二脈和奇經八脈構成，手上六脈只是正經十二脈中的一半，還有一半是足上六脈。

想要驅逐足上六脈裏的劍氣，卓然還需依法炮制，雖然六脈神劍並無足上六脈練法，但一通百通，卓然完全可以憑借自身能耐悟出這足上六脈。

一旦悟出足上六脈，相當於悟出第二套六脈神劍，只不過這第二套六脈神劍不是由手發出，而是由腳發出。想到雙腳也能使出六脈神劍，卓然頓時覺得十分有趣，這以後跟人交手，一腳踢過去，瞬間變成六脈神劍，那畫面簡直不敢想象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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